​双面王者、谍战中的编剧大师胡安•普约尔•加西亚

双面王者、谍战中的编剧大师胡安•普约尔•加西亚

左为胡安•普约尔•加西亚

当你看见这张照片的时候，会不会联想起法国喜剧电影《虎口脱险》中那个胆小、机智、幽默的乐队指挥。影片中乐队指挥与朋友油漆匠一起把纳粹德国军队耍的团团转，最后成功营救了跳伞逃生的英国飞行员。而照片中的这位笑容满面的可爱老头要比电影中的人物还要传奇，一个不安分的普通人，一个大胆的决定，让他成为一个传奇。他就是被誉为历史上最成功的的双面间谍，谍战中的编剧之王胡安·普约尔·加西亚。他曾经把纳粹德国情报机构耍的团团转，并且竟然因为他对纳粹德国的“非凡贡献”，还被希特勒亲自批准授予了铁十字勋章。但如果希特勒活过来知道英国国王乔治六世也给他授勋了大英帝国勋章，应该会再被气死的。

年轻的胡安•普约尔•加西亚

普约尔在1912年出生于西班牙加泰罗尼亚省的巴塞罗那。他的父亲是一位工厂主，具有较为开明的政治理念，母亲则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普约尔的家庭在当时的西班牙属于比较富足的阶层。 1931年，普约尔在西班牙第七轻型火炮团的骑兵部队中服役六个月，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军队。不过普约尔厌恶骑马，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军旅生涯。随后普约尔完成了自己畜牧的学业，在巴塞罗那的北部开始经营一个家禽养殖场，1936年西班牙内战爆发了。他先是被西班牙第二共和国征召入伍，1938年9月，他成功的逃亡到佛朗哥的民族军中。在对立的两个阵营都干过的普约尔，其实一枪未放，他最大的动机应该是希望自己能够在战争中活下来。1939年2月他遇见了第一任妻子阿拉塞利，西班牙内战结束后，已经结婚的夫妻二人移居到西班牙首都马德里。

普约尔的婚礼照

夫妻二人

1939年的9月，纳粹德国开始入侵波兰，二次世界大战正式爆发。随着时间的推移，欧洲国家一个个沦陷，波兰、丹麦、挪威、比利时、卢森堡、荷兰、法国……纳粹的阴影笼罩在欧洲的天空，唯一还在抵抗的只有孤岛英国。生活在西班牙的普约尔，其实早就对佛朗哥政府实行的纳粹主义感到深深的厌恶，欧洲的战火更让他觉得自己该做一些什么。于是他决定帮助英国，“为了人性中的美好”而做出贡献。在妻子阿拉塞利的支持下，他先后3次联络英国驻西班牙大使馆，希望能够为英国人服务，搜集情报对抗纳粹德国。可惜的是，英国人并没有慧眼识珠，面对这个矮小、长相普通，甚至有些木讷的西班牙人，他们觉得价值不大，于是英国人谢绝了他的数次自荐。被拒绝的普约尔和他的妻子阿拉塞利并没有就此气馁，热情奔放，乐观的西班牙人想出了一个脑洞大开的方式，他们决定先与德国人合作，让英国人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于是普约尔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狂热的纳粹分子，转身去了德国大使馆。德国大使馆非常欢迎这位佛朗哥前陆军军官的来访。普约尔重复了他向英国提出的想法，愿意帮助德国人搜集英国人的情报，并且重点突出了他可以因公务经常的出访英国。德国人显然也不是笨蛋，于是他们对普约尔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要看他能否获得进入英国的签证，然后再考虑是否招募他。

现在我们的主人公真正的传奇开始了。普约尔立即前往葡萄牙首都里斯本，在那里他设法让一个印刷厂厂主相信自己是西班牙驻葡萄牙大使馆的官员，从而给自己伪造了一本西班牙公务护照并且伪造了去英国的签证。他返回马德里，向德国人展示了自己的证件。

德国军事情报局Abwehei决定吸纳他，给他的代号为阿拉贝尔（Arabel），并为他指定了一个联络人费德里科·纳普（Federico Knappe）。接着德国人开始对普约尔进行了速成的间谍培训，给了他一套间谍装备，其中包括密写法、一瓶隐形墨水、一本密码本和600英镑的经费。普约尔接到的指令是要求他前往英国并招募、构建一个英国间谍网络。

演出开始

刚刚开始时，普约尔在英国给德国人发回的情报基本上都是是一些低价值的或公开的信息，德国人似乎并不是很满意。为了让德国人相信他在英国积极的活动着，普约尔的妻子阿拉塞利在马德里找到普约尔的联络人费德里科·纳普（Federico Knappe）。阿拉塞利给费德里科·纳普看了她刚出生的儿子的照片。哭哭啼啼的说普约尔去了英国开会，但没有任何消息。她担心丈夫离开了她而变心了，因为丈夫离开时曾经说过联络不上他可以找费德里科·纳普。于是她请费德里科·纳普先生能否告诉她有关丈夫的行踪。费德里科·纳普假装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阿拉塞利的表演让这个联络人心软了，他告诉阿拉塞利不要担心，普约尔正在做一个重要的工作，暂时联系不上是正常的。阿拉塞利的这一番表演让德国人相信，普约尔确实在为他们工作着，只不过因为是新手，需要给他一些时间。

慢慢的，普约尔的情报终于有了改观，价值开始体现。根据他的情报，德国人针对英国本土的几次行动都收获了不少的战果，虽然还是有很多没有价值的信息，但德国人已经很满意了。英国情报机构也开始发掘在本土活动着的这个德国谍报网，几次的损失让他们确信，这个情报网威胁越来越大，一定要找到它予以清除。为此，英国军情五处针对普约尔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抓捕行动，于此同时，我们的主人公正在葡萄牙里斯本悠闲的喝着咖啡，看着报纸。

这是不是歪打正着

其实，在接受德国军事情报局Abwehei的招募后，普约尔一家就从西班牙马德里搬到了葡萄牙里斯本居住。至于普约尔，他更是一天都没有去过英国，那么他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呢？让我们继续随着普约尔脑洞大开吧，他的情报来源竟然是一本英国旅游指南、一张英国地图，一份每天公布英国列车时刻表和天气预报的报纸，还有就是在咖啡馆，酒吧与其他人闲聊得到的英国新闻。这些素材经过普约尔脑洞大开的想象力加工后，就成了一份又一份提供给德国的秘密情报。比如：当他哪天看见报纸公布的火车时刻表显示出某个地段较为繁忙，他就会关注沿途是否有施工的新闻，如果这个区域出现了施工，他就想象那里正在修筑工事，想象一些火车正在往工地区域运送物资。有了大概的推测和想象后，他再把细节进行丰富，连哨兵执勤都想象出来。最后，这些凭空想象的情报就源源不断的发往德国，意外的是德国人按照他提供的情报出击轰炸，竟然成功了。德国人的战果让他们对普约尔开始信任，不断的给他提供经费，支持他在英国发展下线。而英国军情五处却还在为了抓捕他劳心费神，制订了一个大规模的搜捕计划。当然，这个计划注定是以失败而告终，谁能想到普约尔具有这样的编剧天赋呢？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了美国珍珠港。二次世界大战进入了新的阶段，美国人的参战让普约尔和他的妻子更加坚定了为盟国服务的决心。伴随着德国军事情报局Abwehei越来越信任他的情报，普约尔决定展现他的价值。他们联系上了美国驻葡萄牙里斯本的使馆武官帕特里克·德莫里斯特。帕特里克·德莫里斯特立刻认识到了普约尔的重要性，马上把他推荐给了英国情报机构。

这个时候，英国人发现德国人正在投入巨大的资源寻找一个子虚乌有的英国护航舰队，情报显示护航舰队从英国利物浦出发驶向马耳他。这个情报是普约尔提供给德国人的，当然，这也是想象出来的。英国人知道了所有实情后，哭笑不得，同时也意识到他们曾经拒绝过的普约尔在德国军事情报局Abwehei眼中有多么的重要，而这个重要性对盟国来讲价值有多么的巨大。

护航舰艇

1942年4月24日，普约尔被转移到了英国，他通过了英国情报机构的联合安全审查后，加入了英国情报机构军情五处，代号为嘉宝（Garbo），这个代号取自著名影星葛丽泰·嘉宝的姓，因为英国人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演技最出色的人”。普约尔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双面间谍生涯。

嘉宝现身

得到英国军情五处指导的普约尔工作越来越出色，德国军事情报局Abwehei收到“阿拉贝尔”的情报显示，在英国的情报网络发展顺利，直到1944年“阿拉贝尔”已经拥有了27个下线情报人员。 “阿拉贝尔”发展的每个下线都有完整的履历和自愿帮助德国工作的动机，让德国军事情报局Abwehei对普约尔的工作十分满意。比如下线之一是一个英国第九装甲师的士兵，他是威尔士民族独立者，为了在和德国人的战争中能活下来而加入了普约尔的情报网络，为此英国还专门伪造了这个装甲师存在的证据。下线之二是个委内瑞拉小伙子，喜欢冒险，居住在北爱尔兰。德国人希望了解英国怀特岛的情况，于是普约尔就编了一个故事，利用这位年轻人的冒险精神招募了他，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冒险地秘密进入该岛并将他在那里的经历发给了德国人。当然这一切都是普约尔和他在军情五处的同事哈里斯编造的。而且普约尔建立的英国情报网络工作越来越勤奋，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在德国军事情报局Abwehei为他配备行动电台前，普约尔一直是靠邮件寄往里斯本联络信箱与德国人联系的。就在这段时间里，普约尔和哈里斯大约写了315封邮件，平均每封约2000字。这些炮制出的情报使德国人觉得他们工作效率奇高而且报告详尽，这些情报甚至让普约尔的德国上线因为忙于处理他提交的信息而索性放弃了继续招募英国间谍的打算。

英国军情5处徽章

嘉宝虚构的间谍网络

在德国军事情报局Abwehei眼中，随着普约尔的间谍网络在英国顺利的发展，他发回的情报也越来越重要。1942年11月，盟军发动北非战役火炬行动之前，普约尔虚构的间谍下线报告说有一支由运兵船和军舰组成的舰队离开了英国克莱德河湾格拉斯哥港，这些舰只都进行了地中海涂装（浅灰色涂装，专用于地中海和加勒比海区域的英国舰只）。这个情报的邮戳被刻意做成是在盟军登陆法属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前的日期，并且以航空邮件的形式发出，等这个情报到达德国情报部门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北非登陆作战已经开始。但普约尔收到德国军事情报局Abwehei的回复依然受到了肯定：“这情报到得太晚了，真是太遗憾了，不过最近的这些报告实在是太出色了”。在1943年，应德国方面提出的加快通讯速度的要求，普约尔和哈里斯又虚构了一个无线电技师被吸收进了情报网络，这样一来，德国军事情报局Abwehei便为他们配备了一部电台，这在以后成为情报输送的主要手段。而普约尔从德国人那里拿到电台密码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英国情报机构破译德国密码的钥匙，要知道德国人一直很自信他们的恩尼格玛密码机是无法被破译的。就这样，英国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

1944年，盟军计划实施“霸王行动”，第二次世界大战最著名的诺曼底登陆战。在1月份，德国方面告诉普约尔他们认为盟军即将大规模登陆欧洲，并要求他搜集相关情报。而盟军为了“霸王行动”能够顺利实施，也开始了针对德军进行战略欺骗的计划，这个计划就是“坚忍行动”。由于普约尔的情报网络已经获得德国情报机构的信任，所以盟军统帅部决定让普约尔成为这个欺骗行动的核心成员，目的是让德军统帅部相信，诺曼底的登陆部队只不过是一只偏师，是用来掩护准备在法国加来地区登陆的盟军主力。在1944年1月至诺曼底战役期间，普约尔通过无线电发送了超过500份情报，有时一天就超过20份。这些情报琐碎但又细致，通过这些情报，德国军事情报局Abwehei渐渐勾勒出一个庞大的盟军登陆兵团，一部分将在诺曼底登陆，以吸引德军的机动防御部队。但真正的主力是巴顿将军带领的第一集团军群，这支部队由11个师15万人组成，他们的目标是法国加来地区，这场登陆才是雷霆一击。为了保证这场骗局的顺利进行，盟军在相应地点部署了假飞机和充气的坦克模型，还真的派人开着车在那一带乱转并且彼此发送大量的虚假通讯以迷惑德军。而且有意的让出空域给德国侦察机拍到兵力部署的照片。英国情报机构也利用破获的其它间谍网给德国发回情报，从侧面佐证普约尔的信息。

诺曼底登陆《拯救大兵瑞恩》

临门一击，1944年6月6日6时30分，盟军先头部队总计17.6万人，从英国跨越英吉利海峡，抢滩登陆诺曼底。而普约尔的工作还没有结束，为了维持他在情报方面的可信度，盟军决定让普约尔向德国方面报告诺曼底登陆的时间和一些细节，当然这些情报最终会因为发出得太晚而失去意义。于是普约尔编造了一个故事，声称他的一名下线间谍（当然是虚构的）将带来一份重要的情报，并要求德国军事情报局Abwehei安排了一名德国的收译员在1944年6月5号晚到6号凌晨侦听从普约尔这里发出的情报。然而当普约尔于6月6日凌晨三点发出电报时并未收到回应，直到早晨八点德国的收译员才回复。尽管原定的计划没能顺利执行（应该在三点让德国方面收到诺曼底登陆的情报），然而普约尔却利用这中间的五个小时的一些事件又增加了不少情报的细节，使得最后发出的情报反而更加成功地巩固了他在德国情报机构的地位。他还对德国军事情报局Abwehei说他为他的情报被这样延误、忽略而感到恶心，并说“我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借口和疏忽，如果不是为了我的理想在奋斗我就不干了”。 德军统帅部全盘相信了普约尔发来的报告，他们下令让两个装甲师和19个步兵师于1944年7月至8月一直在加来坚守以等待巴顿将军主力的进攻。德军统帅格尔德·冯·伦德施泰特元帅否决了埃尔温·隆美尔将军将自己的部队调往诺曼底的请求。不但如此，在诺曼底登陆两个月以后，驻守在加来的德军部队数量事实上反而增加了。

V2

在6月下旬，德国方面要求普约尔报告V-1导弹的命中地点以调整导弹的参数，由于这些被炸信息迟早会从公开情报（比如中立国的新闻）中被德国人获知，因此提供假情报将必然遭致怀疑，而如果提供真正的情报则将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因此英国军情五处导演了普约尔的“被捕”与短暂监禁。他在几天后出狱并再度和德国人联系上，他表示自己将不得不远离伦敦的情报网以免怀疑，还转交给德方一封由英国内政部发出的“官方”信件，信件的内容是英国人对非法拘禁普约尔而感到抱歉。这证明了普约尔暂时无法再为德国人服务，但他发展的情报网络依然有效的存在着，继续为德国人提供情报。当然这也还是出自普约尔和英国军情五处的手笔。

1944年7月29日，为表彰“阿拉贝尔”为德国在战争期间作出的“贡献”。希特勒亲手签署授勋命令，授予普约尔二级铁十字勋章，这项荣誉通常都是颁发给前线战斗人员的。由于普约尔身在英国，因此铁十字勋章的授勋通过无线电进行。同时，作为“嘉宝”，英国国王乔治六世也给他授勋了大英帝国勋章。纳粹德国从未意识到他们被普约尔所愚弄，而且总计向普约尔提供了34万美元的经费来资助他虚构的间谍网络，这相当于今天2千多万美金。

二战结束后，1949年普约尔被英国军情五处派到非洲安哥拉执行任务，噩耗传来，由于感染疟疾医治无效而死亡。

委内瑞拉美丽的马拉开波湖畔

嘉宝归来

不！其实传奇没有结束，这只不过是普约尔金蝉脱壳而已。对于给纳粹德国带来的巨大伤害，普约尔担心残余的纳粹分子会对其进行报复。于是伪造了自己死于疟疾的假象。然后他在英国军情五处的帮助下悄然移居到委内瑞拉，在美丽的马拉开波湖畔经营起一家书店和礼品店开始享受人生。直到1984年，才被研究嘉宝的英国作家发现他还健在，于是邀请他重访英国伦敦，并参加诺曼底登陆40周年的纪念活动。1988年，这位传奇的特工才在委内瑞拉加拉加斯与世长辞。为了纪念他的功勋，在今天的英国军情五处的网站上仍然记载着普约尔的故事，把他作为历史展现给来访的人们！

胡安•普约尔•加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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